最是人间留不住
一剑西来,天外飞仙。
(六)
纵欲的后果便是叶孤城又昏迷了几天。
不过尚在西门吹雪的意料之中。
伴随着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,热气在炉子上方回旋,升起,消失。
揭开盖子,空气里的药味更加浓郁了,又一拨药被西门吹雪撒了进去。
西门吹雪早已习惯这样浓郁的药味。
能让他这么认真对待的人多年来少之又少,更何况是亲自为之煎药。
他从未如此照顾过别人,更何况是这样细微至极的照顾,可他做了,而且做的很自然,甘之如饴,天经地义。
空气中悄然多了另一个人的呼吸。
“白云城如何了?”他忽然问道。
隐在黑暗中的人走了出来,恭恭敬敬地答到:“谨遵庄主命令,一切如您所料。”
“但白云城底蕴丰厚,属下……”
西门吹雪打断他的话:“也就是说,还办不到?”
他的神情仍是专注无比的,看着眼前的药罐,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地上跪着的人。
“……是。”
那人低着头,仿佛恨不得把脑袋低到地缝里,也因此,他看不到西门吹雪的表情。苍白的人站在背光处,阳光拂不去他眼底的阴影,冷漠而凉薄。
良久,等到地上的人冷汗直冒,他才漫不经心地道:“下去领罚吧。”
“是。……谢庄主令。”
……
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,轻点窗台淡黄色的花枝。幻梦一般弥漫着乳白色雾气的房间里,散着若有若无的熏香。
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床,身上是一床轻暖锦被,床边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雪白长衣。
他用手撑起身体坐在床上,安静了一下,目光不落实处,又好像在仔细观察着锦被上的花纹。
复杂难明的情绪在他眼中波涛汹涌,抓着薄被的拳头松开又握紧,隐隐作痛的身体提醒着他那难以磨灭的记忆。
身上很干净,如果忽略那些遍布各处的青紫痕迹,这是一个与平常无异的早晨。
一件一件穿上衣服的时候,他的脸上很平静,动作却不可避免地有些凝滞。
穿戴,束冠,一丝不苟,普普通通的事情由他做来仿佛也比其他人多了三分飘逸。
此时却多了一丝沉重。
雪白的衣服,苍白的脸,冰冷的眼睛,如剑般笔直的身形!
即便重伤虚弱,落入这般田地,他依旧是那个骄傲的高高在上的白云城主。
他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剑架上的剑。
两把剑并排放着,叶孤城认得出,一把是他的,一把是西门吹雪的。
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紫禁之巅。
“此剑乃天下利器,剑锋三尺七寸,净重七斤十三两。”
“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,吹毛断发,剑锋三尺三,净重六斤四两。”
剑声清吟,剑身锋利,一如他所说,吹毛断发。
这是叶孤城的剑。
西门吹雪辅一进门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幅令他心惊肉跳的画面。
端居正中的青年白衣乌发,执剑而立,端眉凝目,和初见时一样的冰冷孤高,仿佛明月,遥居天河,你知他很高很远,却无能说出到底多远,到底多高。
你知他很近,却连靠近之心也不敢生出一丝。
他与人世,远隔天河。
有那么一瞬间,西门吹雪几乎要以为叶孤城要回归天上去,抛离红尘,回到那个不属于凡间的天宫,只属于剑仙的云端去。这个念头一闪而逝,而那冰冷雪亮的剑尖已然对准了他的咽喉。
西门吹雪既着急又生气,可能还有那么几分紧张,这个状态的叶孤城当然是不够他打的,这也是他敢把这天下利器放在此处的原因。
诚然现在他内心也十分不想同叶孤城打,但谁也不能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分毫波动。
所幸夺下叶孤城手中的剑对他而言并不难。
西门吹雪的身法极快,快到叶孤城也只能捕捉一道残影,手上便骤然失去了重量,叶孤城怔了怔,而西门吹雪已趁其愣神期间点了他的穴道。
“堂堂的白云城主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?”
救命……恩人?
叶孤城冷冷道:“我是谁?”
西门吹雪道:“你是叶孤城。”
叶孤城道:“叶孤城活着?”
西门吹雪道:“白云城主已死,叶孤城犹存。”
叶孤城面上闪过一抹凄然,他闭了闭眼,道:“西门吹雪,你又何苦如此折辱于我?”
西门吹雪只觉得自己的一腔心意被当事人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,半晌,他才道:“叶孤城,我心悦之。”
叶孤城迫不得已被西门吹雪揽在身前,听到这话就仿佛听了一个荒谬的笑话般,于是,他冷冷地笑了。
且不说他们俱为男子,况且,只那一夜,便注定了他们之间不死不休的结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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